苏北宁走上城墙的时候，贺正炎已经重新站在了那儿。
一身铠甲，在火光之下更威严和肃杀，凝重的看着下面驻扎的军队。
苏北宁已经听说了今日比武的事情，想到贺正炎肩膀上的伤口，忍不住皱眉。
“赫连烨今晚不会进攻的。”苏北宁走到了贺正炎身边。
赫连烨的目的主要是守，就算他知道粮草无法及时运送过来，天险谷道路被断，恼怒之下也未必会立刻进攻，更多的应该是选择撤退。
“我知道。”贺正炎点了点头，“只是不在这看着，总觉得有些不够放心。”
“我只知道，你若继续这么带着伤熬下去的话，这场仗就算打再久，你也看不了几日了。”苏北宁语气间带上了几分不悦。
贺正炎转过头，看着自家闺女笑了笑，“放心，为父身体好得很，这么点伤不会有事的。”
苏北宁看着贺正炎，沉默了片刻之后，轻声开口：“若你心里面觉得，你这西渊战神的名头要守不住了，就算你就这么累死在这城墙之上，也一样守不住。”
贺正炎目光颤了一下，过了好久之后，才收回目光，重新看向下面的漠北军队。
“今日，为父输给了赫连烨。”
“我知道，你身上有伤，所以……”
贺正炎摇头制止了苏北宁的话，“其实也不仅仅是因为这伤，大概，为父真的老了。人才辈出，英雄年少，之前和洛慕川交手的时候，为父心中就感慨，以他的天赋和现在的能力，只怕过不了几年，就会胜过为父。而现在，在战场之上，看着赫连烨，为父更加觉得，天下终归是属于你们这些年轻人的。”
如果自己没有受伤，大概是能够胜过赫连烨的，但那又如何？
终究，自己已经老了，一辈一辈的年轻人正在崛起，而且比自己年轻的时候要强上许多。
“虽然输了三城，可这也是因为上了赫连烨的当，还有……”
苏北宁原本想要安慰贺正炎，可是话说到一半，却有些没办法开口。
贺正炎笑了一声，“闺女，你看，你也已经意识到了，没有什么好安慰的。战场之上，如果只能打顺风局的话，又算得了什么。赫连烨不管是在治军还是在用兵方面，他的确颇有才能。说实话，这场仗，为父都不确定，能不能真的打赢，夺回失去的三城。”
“会赢的。”苏北宁站在城墙边上，勾唇笑着开口。
“你对为父这么有信心？”
苏北宁眨了眨眼，“说实话，我是对我自己还有洛慕川有信心。”
贺正炎脸色一僵，“还以为你是来安慰为父的呢。”
“是来安慰的，不过虚情假意，撒谎说出来的安慰，想来应该也不会有多少作用。”苏北宁顿了一下，继续开口，“我对我自己，还有洛慕川有信心，是因为我们一起经历了许多事情，我相信他的能力。同样的，那些西渊的将士们对你有信心，是因为他们相信你的能力。战神的名头不是吹嘘得来的，而是靠着一场又一场的仗打下来的。”
贺正炎叹了口气，“可现在毕竟不比当年。”
“的确是不比当年，毕竟你现在还多了个闺女，以及未来女婿帮你。而且还有冷傲寒，想来他带领援军应该也快到了。”
苏北宁点点看着城下的火光，不紧不慢的开口。
“战争从来就不是一个人的事，更不是个人英雄的舞台。就算是当年战无不胜的时候，我相信战神这个称呼背后，也还有无数的士兵，将领，甚至谋士。而现在，你的身边除了有将士之外，还有亲人，还有你十分赏识的后辈，为何就这么没信心呢。”
苏北宁的声音并不大，在这城墙之上，夜风之中，甚至显得有些低沉，但是却听到贺正炎有些振聋发聩。
是啊，是他钻了牛角尖。
当年，他一场一场打胜仗，也从来都不是他一个人的功劳，而是所有的西渊将士的。
如今，这场仗，重要的也不是他个人荣辱，更不是他是否真的老了。
就算真的人才辈出又如何，他的身旁同样也站着后辈之中的佼佼者。
这场仗是输是赢，不是他一个人打出来的，也不是他一个人说了算的，而是所有的西渊将士，乃至，他的女儿，他的未来女婿！
心头的阴霾在这一刻突然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振奋和信心。
贺正炎看着苏北宁，嘴唇动了动，想要开口同自家闺女道谢。
而苏北宁则是抢在他前头笑眯眯开口：“心里面舒服了就赶紧去休息，说实话，的确年纪不小，再这么熬下去，说不定都见不到我成亲。”
“好，为父交代安排一下，就立刻回去休息，我还想看着外孙出世呢！”
而等到贺正炎离开之后，苏北宁伸了个懒腰，慢悠悠的打算走下城楼。
但刚走没两步，就看到了站在石阶上的洛慕川。
神色含笑，显然心情很是愉悦。
“你刚才都听见了？”苏北宁挑眉。
“是啊，听见了。”洛慕川走到苏北宁身旁，将披风盖在了她肩上，悠悠开口，“宁宁，既然岳父大人如此期盼外孙，我们可要抓紧了。”
夏夜的风，带着几分凉意，吹散白日里面的燥热，透着抚慰人心的舒爽。
苏北宁看着洛慕川，心里面突然冒出个念头。
如果真的有了孩子，长得像洛慕川的话，貌似挺不错的……
这一夜，漠北军队那边并没有什么动作。
而贺正炎不知是不是感受到了未来外孙的召唤，担心自己真的连面都见不着，也终于好好的休息了一夜。
翌日，中午时分，苏北宁再次登上城墙的时候，下面漠北的军队还未退。
不过，赫连烨心情也已然和昨日不同，对着身旁的副将开口。
“粮草还未运到吗？”
“王上，的确还没有。”身后的副将皱着眉头。
按照计划，最晚今日上午应该也能够送到了。
“只怕是出事了。”
赫连烨面色微沉，鹰隼一般的眸子，锐利的看向城墙之上。
“不知凌霄王做了些什么，又或者说……”赫连夜目光移向苏北宁，“你做了什么？”
昨日，这位西渊郡主，还有南临的太子后来离开了这城墙，当时他没有太过在意，现在想一想，只怕真的和他们有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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