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路远和王爱华回到石屋之后，方路远便看起了录像，王爱华在旁边透过厚厚的眼镜片一直盯着方路远看。
方路远将猴群档案递给王爱华：“把这个写完你就可以休息去了，不用在这一直陪着我。”
王爱华哦了一声，然后将猴群档案接了过去。
没用一会儿，王爱华就写完了，然后又像之前那样盯着方路远看了起来。
方路远察觉到之后忍不住笑了起来：“你要是有什么想说的就直说吧，再这么盯下去，都得给我盯出俩窟窿来。”
王爱华有些不好意思的推了推眼镜：“方教授，其实我就是想解释一下，没有把录像内容第一时间告诉你的原因。”
“什么原因？”
“还不是大过年的，我怕影响你吃年夜饭的心情。”
方路远转过身，视线从录像画面上转移到了王爱华身上。
“爱华，有两点我要纠正你。”
“第一，其实对于我来说除夕也没什么特别的，那只是平常工作日中的一天，一切事情都应当是以工作为重。”
“第二，白头叶猴的杀婴行为，并不会对我的情绪造成很大的影响。”
“你还记不记得，课本上曾经讲过的麋鹿的杀婴案例？”
王爱华点点头：“当时课本上讲的是，有位兽医在湖边发现了一只死亡的麋鹿，腹部受创伤，经检测发现是公鹿所为。”
“原因就是因为公鹿进入了发/情/期，过了哺乳期的小鹿不肯离开，公鹿警告后也不肯离开，然后它就杀死了小鹿。”
方路远嗯了一声：“那你还记不记得，上面是如何评价这件事的？”
王爱华虽然平时大大咧咧的，但其实也是个学霸级别的。
“书上一共讲了三点，第一，排除碍手碍脚的第三者，促使母兽进入发/情/期，繁衍后代。”
“第二，所杀之婴多是其他公兽的骨血、或身心不健康的幼兽，这种剪除异己、优胜劣汰的目的是为了保障自己有健康的后代。”
“第三，对配置资源、减轻种群压力具有一定的利处，就是说如果小鹿愿意离开独自生活，其实就不会死亡。”
王爱华说完这些之后忍不住叹了一口气：“理论知识是这样，但是亲眼看到幼崽被摔死，母猴惨叫着追下去的时候，心里头还是很不舒服。”
方路远伸出手拍了拍王爱华的肩膀：“我能理解你说的这种心情，杀婴行为对于白头叶猴个体来说确实是残酷的，但是对于整个白头叶猴种群的发展却是积极向上的。”
“我们要更加客观，更加全面的去看待这个问题。”
“未来十年，二十年，我们肯定还会看到这种杀婴行为。”
王爱华看了一眼他刚才写的档案记录。
“小安在打败大毛之后，整个猴群的发展还是很平和的。”
方路远听完王爱华的话之后，便将小安所在的猴群档案拿了出来。
“处在哺乳期的母猴会拒绝交配，所以新的猴王才必须要杀死幼崽。”
“大毛的猴群里，年龄最小的叶猴，毛发的颜色都已经接近于成年，已经能自主进食，独立生活，是完全不影响新猴王繁育自己的后代的，那么也就没有杀死的必要。”
其实从档案中不难看出，大毛的繁育能力也在下降，今年春天它的猴群里没有一只新的叶猴降生。
经过这一番交谈，王爱华感觉自己的思想得到了升华。
“方教授，明天一早我就进山，再好好观察记录一下阿布它们的情况。”
“等到江景坡他们回来了，让他们好好见识一下我的工作成果！”
方路远将王爱华手中的猴群档案拿了过去：“好，就这么说定了，现在也没什么事，你就先去休息吧，我还要忙一阵子。”
王爱华点点头，然后就跑道旁边的石屋烧了壶热水，给方路远续了一满杯后，这才去休息去了。
方路远认真的看着录像内容，有的时候还会倒过去反复看上好几遍。
三个小时之后，方路远看完了录像内容，然后翻开自己的笔记本，在上面写上了一个新的研究课题。
雄性入侵—杀婴—助家。
这构成了白头叶猴以雌性为中心的繁殖进化战略，这一战略确保了它们世代相对稳定地生活……
陆陆续续的，方路远写了三四页纸。
做完这些，茶缸里的水都已经凉了，方路远喝了一口，凉意顺着胃部四散开来。
方路远从石屋中走出，他抬头看着天空，今夜是个晴天，天上的星星又大又亮，仿佛一伸手就能碰见似的。
一阵清风吹过，夹杂着夜里的丝丝凉意，方路远鼻子一痒，打了一个喷嚏。
本来已经睡着的王爱华听见声音，像是被雷击中一样，腾的一下就坐了起来。
反应了两秒钟，王爱华拽着一件衣服就向着方路远冲了过去，准备给方路远披上。
“方教授，你可千万别感冒了，要不然要是让江景坡他们知道了，肯定得埋汰死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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