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根本不知道这个时候我能说些什么。
“你觉得，我还能走出去吗。”她突然问了一句，问得我措手不及。
“呃......什么？”我是懵了的。
“如果你是我，你还有勇气面对外面的世界吗？”她问，“我没有什么工作经验，学历也不占优势。林律师说，我是有可能拿到孩子抚养权的，只不过孩子跟着我可能会过得不好。她们爸爸那边，现在也要抢她们的抚养权，除了我是孩子的妈以外，我没有任何优势，如果你是我，你会怎么办？”
“这......可我，毕竟不是你啊。”我说，“我虽然，有时候活得也挺窝囊的，但是我应该不会任由自己走到你这一步......”
这点自知之明我还是有的。
眼下她走的这一步，可以说是穷兵陌路了。
我虽然大多数时间，过得也是浑浑噩噩，比较憋屈窝囊，那也只是因为我不想在无谓的小事上做太多的争执，就像扯橡皮筋一样，拉扯来拉扯去，指不定什么时候就崩到自己了呢。可是在一些是非的事情上，我很庆幸老爸给我树立了正确的三观，我不会任由自己走到她这样一步的。
她听了我的话，竟然沉默了。
我偷偷看林若弈，担心是我话说得太重了，伤到了她的自尊心，林若弈没有反应，我也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了。我悄默默地倾身试图靠近一些，对她说，“我也没有你的经历，体会不到你的心情，可能在我看来，一件事不疼不痒的，发生你身上，就能折磨的你好几天睡不好觉吃不好饭。我也不想劝你一定要大度，原谅谁，怎样的......我，我不好说，如果我是你我会怎么做。但是如果事情发生在我小说的故事里，我想，我小说的主人公，一定会先想办法从这个死局里跳出来吧。”
“跳出来？”她大概是没有听谁这么劝过她吧。
我的表达方式，又和林若弈他们那种正经的，一丝不苟的不一样，我很随意，也很不着调。所以我的话听起来就很......天马行空，“明知道是死局了，再怎么斗下去，最好的结果也只是两败俱伤，何苦呢。脸皮也撕破了，事也做绝了，老死不相往来了......可你们，说到底，一个是孩子们的妈妈，一个是孩子们的爸爸，这是改变不了的呀。孩子的立场，和你们任何一个也都不一样，她们有自己的感觉，最后爹妈结成仇了，她们怎么办？只能要么选爸爸，要么选妈妈？就注定要失去一个了啊......场面何苦弄得那么难看，还不如优雅一点，从这一场死局里跳出来。”
“怎么跳？”她一下子趴在桌子上，距离我特别近，把我吓得不轻，我赶紧后退。
我偷偷看林若弈，感觉他还是没有要说什么的意思，一直低着头，盯着笔记本不知道在写什么。我也为难得抓耳挠腮，狠狠心咬咬牙，说，“其实我跟我哥哥说的，就是我心里想的。事情已经弄得这么难堪了，没必要再难堪下去了，为了你自己，也为了孩子，你得换一种生活方式了。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现在执意要获得孩子的抚养权，那么结果是什么呢？你没有工作，你和外面的世界也已经脱节了，你没有收入，即使你获得了孩子的抚养权，然后你老公......每个月支付你们一笔抚养费，你就打算继续拿着这个钱，什么都不做，还是跟原来一样，整天赖在家里无精打采的萧条度日吗？还是像全职太太一样，拿着少许的钱，算计着过日子，照顾你的孩子？”
她没有说话。
我顿了顿，接着说，“你讨厌你老公，讨厌你婆婆，甚至哪怕是他们家所有的亲戚。你可以跟每一个人说，他们如何如何对不起你，你觉得说完之后你心里有好过一点吗？”
她低着头，好像明白了什么。
“就算你怨恨他们，可他们也是你孩子的亲戚啊。你如果带着三个女儿过日子，你一个人照顾三个孩子，每天起早贪黑的，你的日子只会更辛苦。”我说。
“我不怕辛苦，她们是我的孩子。”
“是，她们是你的孩子，谁也改变不了。可她们，也是她们爸爸的孩子，你现在带着她们，累了烦了倦了，然后无休无止的抱怨着你前夫，你前夫家里人的腌臜事，孩子们怎么办？她们在你日复一日的影响下，也会失去本来的快乐，变得像你一样，充满怨念。你可以让你的孩子们跟她们的爸爸一天天的疏远距离，甚至是不再联络，可是这对孩子们的爸爸来说，会有多大的影响吗？人家再婚，再娶一个更年轻的，更漂亮的，生一个儿子，生两个儿子，再生个女儿......人家生的孩子活泼可爱，你的女儿跟着你，变得像怨妇一样没有人爱......那多可悲啊？”
这些事情，我一个写作的都能想得到。
她的眼睛里，顿时充满了绝望。
她自己的人生快要毁了，却也在不知不觉的把她最心爱的孩子拖下水。也许在她自己看来，她不愿意放手孩子们，她觉得这就是爱。可是最终的结果呢？
“那我，该怎么办？”她问我。
“先把你自己找回来吧，哪怕你挣得并不多，但是为了孩子们，走出去试试。没有经验又怎么样，可以先从最基本的工作开始做起啊，可以去饭店打杂，洗盘子洗碗，然后摸索着学习做菜，你原来就是家庭主妇，做这些事情肯定做得来吧。以后慢慢有机会了，可以考个厨师证什么的啊，那样工作就稳定了......或者，可以去超市，从临促开始，一点点的了解商品，了解运作，然后当代理，这样薪资就多了。人生有那么多条路，你不能一条道走到黑啊，就先让孩子跟着她们父亲，等你有能力了，再把她们接回来，即使你一直没有能力，能做到把她们接回来。可是时不时的，你也可以回去探望你的孩子，给她们买吃的买穿的，把你在外面看到的世界讲给她们听......她们跟着爸爸，生活起码有保障啊，三个孩子在一起呢，即使......即使你前夫以后再娶，新进门的小妈也不见得能一下子对付得了你三个孩子啊。这样你前夫也不会因为新媳妇忘了自己的孩子啊，你总要留一些责任，让他去承担嘛。”
人生在世，所有人都想做到十全十美。两样东西摆在眼前，都想抓住，就什么都抓不住，先抓住一样最要紧的，至少先保住一样，才是道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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