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身份证，又有了正规编制。
卫青从刘家马棚干到国家马监，满以为卫家从此脱离苦海，终于不再受人鄙视。
他不知道，马监的工作一点不比平阳公主府轻松。职场的事比他两个姐姐的感情生活还要复杂。
卫青和秦星刚到马监，李广新任命的圉官便给了他俩一个下马威。
在平阳公主府，他俩伺候的是匹标准的匈奴良种马，这匹马比人还金贵。
但到了马监，别说匈奴良种马，就连残脚瘸腿的马驹子，他俩都摸不到边。
一脸盛气凌人的圉官根本没给平阳公主面子，直接安排两人给全马监的马当铲屎官。
一头伺候一匹马，一头伺候全场的粪。
干了一个多月，两人差点交了辞职报告。
而圉官对两人的不满情绪根本不在乎，不仅没减轻工作量，反而变本加厉，鸡蛋里挑骨头。
要求马监跟人房一个味儿，要不然罚他们和马睡一个寝室。
秦星哪受得了这个委屈，要知道他和卫青白班虽然不怎么体面，但黑班可是香喷喷的。
要不是卫青拦着，秦星都想把圉官打出屎。
话说卫青是个老实人，倒是没什么抱怨，受惯白眼的他，对圉官的故意刁难也没怎么上心。
而且这段时间，他的心思也没在马身上。
他发现了一个秦星早就发现的秘密。
卫少儿的秘密。
看着卫少儿的不良反应，卫青已经猜到霍仲孺在姐姐身上留了祸根。
要知道这样，当初他肯定忍下一口气，说什么也不会把霍仲孺赶走。
卫青之所以对这件事这么在意，全因为他自己不太光彩的身世。
他是个私生子，是母亲卫媪和渣男郑季的非婚生子。
自小受够冷眼，长大之后，卫青毅然决然地放弃父姓，随母亲一家做了个单亲奴隶。
所以，卫青知道私生子的命运有多悲惨。
也正是这个原因，卫青对秦星有了看法。在他心里，卫少儿肚子里的孩子就该是他的，而不是那个像老鼠一样的渣男的。
不满的情绪在一个下白班的路上爆发了。
“别跟着我，我身上有味儿。”
“咱俩一个味儿。”
“一个奴隶，哪敢跟你一个味儿。”
“你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时候学会阴阳怪气了。”
“我不是你，嘴巴里开不出花。”
“你是不是吃什么不干净东西呢？”
“奴隶什么都吃，不知道什么干不干净，不想听就离我远点儿。”
“你在找茬儿。”
“哪敢啦？谁敢找你的茬啊，你兄弟多，路子野，我们卫家得罪不起。”
“兄弟我就你一个。”
“受不起，高抬我了，我没你那个老鼠兄弟聪明。”
“他不是坏人。”
“他是个色鬼。”
“他爱少儿。”
“少儿不爱他。”
“我知道。”
“你知道啥？少儿爱上一个负心汉，别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
“我知道。”
“不爱她，也不能把她往火坑里推。”
“我有苦衷。”
“你有野心，你嫌弃少儿。”
“你不会明白。”
“我不想明白，我只知道少儿命苦，被人推来推去。”
“以后不会了。”
“说什么都晚了，少儿已经毁了。”
“我爱她。”
“你还敢骗我。”
“我要娶她。”
“你——”
“我说真的，我爱少儿。”
“你还敢说。”
“我再说一遍，我要娶她。”
“她有孩子了。”
“我不在乎。”
“用不着你可怜她。”
“我说过，我爱她。”
“又是个私生子。”
“不，是我的孩子，我和少儿的孩子。”
卫青呆呆地看着秦星，像是刚认识他一样。在他这个年代，秦星做的决定不说多伟大，也绝对够爷们。
从这天以后，秦星在卫少儿面前好像变了一个人。他不再假作关心，也不再故意讨她欢心，而是像个家里人一样，像正常过日子一样。
卫青把一切看在眼里，慢慢觉得，秦星不像是一时冲动。
热情被温情取代，卫少儿心中的坚冰渐渐融化。把自己关了几个月后，终于在一个暖意盎然的黄昏，她重新打开了心扉。
不知道是讨厌秦星身上的味道，还是没了卫子夫的推拿，身上一直不舒坦，刘娉的床上，这段时间很萧条。
以至于，卫青和秦星的黑班一直挂个虚职。
累了一天的秦星带着卫少儿来到曾经那个充满醋意的山坡，一起看日落，采鲜花。
“你想家吗？”
“我的家很遥远。”
“你一直想回去。”
“也终究会回去。”
“家好，还是这里好。”
“这里好。”
“那你还想回去？”
“家是归宿，也是责任。”
“我明白了。”
“我会走，你介意吗？”
“什么时候？”
“等你肚子里的孩子长大成人以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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