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冰冷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狠戾，元励飞几乎是下意识地冲出去，长腿飞速朝着桌边的人影掠过去。
那人似乎也刚从震惊中回过神，转身便要往外跑，却不料胳膊被擒住，一下反扭到身后。
砰。
元励飞将人摁向酒桌席面，力道之大，震得桌上杯盏瓢盆都发出颤响。
“出什么事了？”门口的人匆匆进去，不到几秒便见林大力挤出来，乍见少女满脸寒霜，不禁心头一紧。
连笑摇摇头，思绪一下子没扭过去，只说了句，“看到一个人。”
“小偷吗？”林大力瞅着元励飞扣人的架势，那人蓬头垢面，衣衫褴褛，还以为是趁机进来吃东西的乞丐，便紧走几步想上前教训两句了事，不曾想那人挣扎间抬起头，两人四目相对，骇得林大力倒抽一口冷气，“张雪茹？！”
张雪茹。
这个名字冒出来，他止不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因为当初刘长峰的事情，他也见过几次对方，听说了不少事。
原以为离开小镇，一切便烟消云散，不再回头，哪里想到还有再见的可能。
“她，她怎么在这儿的？”还弄成这样。
林大力的反应比连笑还大，僵着脖子话都快说不出来。
连笑则显得沉默许多，摇了摇头，“先把人带走，不要声张。”
今天是倪强跟桂花的好日子，她不想破坏。
“好，小飞你先带她到后头的办公室，我待会过来。”林大力最后再看一眼那张熟悉的面孔，心里像一面擂鼓一样战栗个不停。
元励飞并不晓得手里骨瘦如柴的女人跟自家老板有什么联系，抵达办公室后，将人绑在椅子上，低声询问：“老板，需要再做些处理吗？”
这里的处理，显然不是好词。
“不用，你先出去。”连笑走进来，在对面沙发坐下，选择将元励飞支开。
以往处理多么私密的事件，她都没避开元励飞，一方面是带着他熟悉学习，另一方面也是将他当做心腹在栽培。
但面对椅子上的人，她仍旧保持着当初的习惯，不让任何人靠近，不牵连身边的人。
元励飞看了看双方的架势，退出去轻轻合上门。
夏天的炎热正午，紧闭的门窗，阳光透过磨砂玻璃纸氤氲出一片灼热的光线。屋子里除了头顶空调呼呼的风声，再无其他声响。
半晌。
“张雪茹。”
轻轻的三个字从少女粉白的唇畔间溢出，像是呼唤，又像是自言自语。
然而对面的张雪茹却没有回应，她只是瞪着一双大大的眼睛，看起来比连笑还要迷惑不解。
“你怎么了？”连笑察觉到不对，起身走近，仔细去观察对方的神色，故意出声道：“你不是最恨我，想方设法想害我吗，我现在就在你面前。”
“张雪茹，我是连笑。”
听到最后一句，椅子上的人终于有了一丝反应，惊恐地对上她的双眼，嘴里发出了呜咽的声响。
连笑皱了皱眉，伸手掐住她的下巴，“说话。”
并没有用多大力气。
可下一秒，却见一丝口水顺着对方嘴角滑下来，连笑还不来及恶心，突地就看到对方微张的唇齿间，空无一物的口腔。
她舌头呢！
嘶。
连笑猛地抽回手，倒吸一口凉气，不忍再去看那画面。
等到林大力进门时，双方视线交汇，连笑清晰地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沉重跟肃然。
“查到了。”林大力声音有些沙哑，“张雪茹比我们先离开的镇子，随后她跟了保安队的队长，就是当初帮她干了许多坏事的手下。他们一起离开了小镇……”
随着低沉的话语徐徐铺开，连笑才了解这一年来张雪茹的遭遇。
保安队队长本来就不是一个好人，走出小镇后见到外边的花花世界，禁不住诱惑迷上了赌博，又是先前就隐隐意识到张雪茹身上异于常人的运气跟匪夷所思的新奇物件，所以拉着她一起坠入了纸醉金迷的地下世界。
张雪茹原本就是从荒芜末世里出来的，先前一路为攻略男主日子过得并不顺心，偶然接触到利用运气便能高枕无忧的日子，自然也乐得陪着队长。
但所谓怀璧其罪。
他们高调的作风很快在赌场里传开，有人趁着张雪茹不在给队长下套，逼着对方欠下巨额高利，走投无路之下，队长求着张雪茹变卖手头的新科技还债。
张雪茹一开始不肯，但赌瘾难戒，肚子里还意外有了孩子，便想着能过一时是一时。
后来，张雪茹跟着赌场老板辗转各地，却发现自己的运气似乎随着离开刘长峰越来越差。
她心底害怕，想逃回去找刘长峰，却被赌场老板抓住打断了腿。
那一次，她的孩子也没了。
保安队队长嫌弃她是破鞋，早离她而去，纵然她身手再好，也抵不过流产后身体虚弱被算计。
赌场老板见她没有利用价值便将她转手卖人，到了不知第几个人手里，为了防止她将自己逆天的空间能力说出来，便也将她的舌头拔了。
“想来……”林大力最后深深看了她一眼，眸光复杂，“她已经彻底疯掉了。”
没有一个人在经历那么多后还能保持清醒。
连笑听完，不由得望向她的肚子，亦是觉得唏嘘。
万事因果有轮回，即便书中世界，故事线断了作者也再无法操控。
在离开小镇时，她便感觉到命运轨迹的消失，而如今张雪茹的惨状，更加证实了世界失序，一切光环都在消减。
“林叔，你带她去医院做一下检查吧。”
连笑坐在沙发上，良久才长长叹出一口气，但到底防人之心不可无，她还要做一下确认。
林大力还当她是好心，点着头上去解绑，将人拎着往外走。
“对了。”临出门前，连笑又问了句，“她在蛇口，是在谁的地盘上？”
“哦，是西城那边的一个地下钱庄。”林大力刚才特地打听过，顺口报出了名字。
闻言，连笑却怔了怔。
那个钱庄，不就是张明全上回查出来，有资金异动的地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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