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像破碎的玻璃珠般砸在云顶苑的玻璃幕墙上。林涛站在1603室门口，水珠顺着他的雨衣帽檐滴落在警戒线上，将那条黄色塑料带压得微微颤动。他盯着门锁处那道过于笔直的划痕——就像外科医生用手术刀划出的切口。
"技术组确认是专业开锁工具。"秦越递来物证袋，里面装着半截断在锁芯里的钢片，"但奇怪的是，这种工具一般会留下波浪形擦痕。"
林涛的太阳穴突突跳动。三年前那个雨夜，杨振失踪现场的锁芯里也卡着同样材质的钢片。他蹲下身，鼻尖几乎贴到门框，在檀木门板的纹理间捕捉到一丝若有若无的松节油气味——不是普通劫匪会用的东西。
"林队？"秦越的声音突然变得遥远。
林涛的视线开始模糊，雨水声化作尖锐的耳鸣。他看见三年前的自己跪在血泊里，搭档老周的手表镜面碎成蛛网，秒针卡在23:17。那个数字此刻正倒映在1603室的铜制门牌上，被雨水扭曲成诡异的符号。
"林队！"秦越用力按住他发抖的肩膀，"又发作了？"
林涛猛地甩头，冷汗混着雨水滑进衣领。他推开卧室门，现场勘查灯将整个房间照得如同白昼。张薇的尸体已被移走，但地板上用白线勾勒出的人形轮廓依然触目惊心，左手位置画着个小小的圆圈——那是发现银质袖扣的地方。
"所有证据都指向陆铭。"秦越翻开平板电脑，"袖扣DNA匹配，监控拍到相似身影，更别说他父亲与圣心疗养院的关联。"
林涛用镊子挑起地毯纤维在强光下观察："袖扣上的纤维是深灰羊毛，但张薇家的地毯全是米色棉麻。"他指向床头柜，"看这里。"
柜脚与地板接缝处积着薄灰，一道新鲜的拖痕清晰可见。林涛戴上手套拉开抽屉，在票据夹后面摸到张对折的便签纸。展开后是潦草的铅笔字迹："Y.Z还活着，镜面不是镜子"。
"这字迹......"秦越凑过来，"像是匆忙中用左手写的。"
窗外炸开一道闪电，照亮林涛手中突然震动的手机。陈队的名字在屏幕上跳动，他按下接听键的瞬间，听筒里爆发出怒吼："媒体已经包围了市局！限你两小时内把陆铭带回来！"
"现场有问题。"林涛盯着便签上晕开的字母Y，"袖扣被发现时嵌在死者掌心，但虎口没有抵抗伤。像是有人死后把东西塞进她手里。"
秦越皱眉调出尸检照片："可袖扣上确实检测出张薇的皮肤组织和陆铭的DNA。"
"太完美了。"林涛的指甲无意识抠着便签边缘，"就像有人把证据打包好快递到我们手上。"
他走向阳台，暴雨中的城市灯火在玻璃幕墙上形成扭曲的倒影。突然，某个黑影在反光中一闪而过——戴鸭舌帽的男人站在对面楼顶，右眼下的泪痣在闪电中清晰可见。林涛猛地转身，对面楼顶却空无一人。
"调10:15的监控。"林涛的声音发紧，"我要看步态分析。"
屏幕上，穿米色风衣的身影从电梯走向走廊。秦越将画面放大："步幅76厘米，陆铭的日常步幅是72厘米左右。"
"不是同一个人。"林涛按下暂停键，"模仿者会不自觉地暴露本体习惯。看这里——"他指向人影右肩，"真陆铭走路时左肩先动，这个人是右肩。"
雨水突然加剧，敲打玻璃的声响如同密集的鼓点。林涛蹲在玄关处，勘查灯照亮一组清晰的鞋印。"42码菲拉格慕，和陆铭鞋柜里的同款。"秦越说。
林涛却将手机闪光灯贴近地面侧打，光线在鞋印边缘形成锐利的阴影线："真的鞋印会有自然磨损形成的渐变过渡。"他的指尖悬在鞋印上方三厘米处，"但这个像盖章一样边缘锐利，鞋底花纹里甚至没有一粒灰尘。"
书桌抽屉突然发出"咔哒"轻响。林涛拉开一看，张薇的笔记本电脑被砸得粉碎，但硬盘不见了。在碎片缝隙中，他瞥见一角泛黄的纸片——"圣心疗养院1989年值班表"的字样依稀可辨。
"1989年......"林涛想起陆铭书柜上那本相册，"正是陆铭父亲担任医疗主任的时期。"
秦越的无线电突然响起，技术科同事的声音夹杂着电流杂音："袖扣内侧检测出微量三唑仑，与死者血液中的镇静剂成分一致。但奇怪的是，还混有旧书纸张特有的木质素......"
林涛猛地站起，膝盖撞翻了垃圾桶。一个黑色物事滚出来——半片碎瓷，边缘沾着暗红痕迹。他想起沈静打翻茶杯时，陆铭右手虎口新鲜的伤口。
"去陆铭家。"林涛抓起车钥匙，"但要先绕个路。"
警车冲破雨幕，停在"尘海书店"斑驳的招牌下。店主是个须发皆白的老者，正用鸡毛掸子清扫《刑事侦查学》书架上的灰尘。
"上周的监控还在吗？"林涛亮出证件。
老者眯眼打量照片上的陆铭："这位先生常来，上周五买过《犯罪现场伪造学》精装版。"他指向角落的摄像头，"但那天十点到十二点停电，监控没录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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