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衣，束发，简单的用了早饭，苏清河在苏家大门前看到不速之客。
车夫老周不知道又在跟她说些什么，一老一少背对着大门蹲在马车旁捣鼓。
她还是昨天的那身海棠色裙装，墨发高束，懒散中透着飒爽，这会儿侧头与老周说话时，那双直视人心的双眸眨动着，既认真，又专注。
不过她昨夜说走就走，还以为真就走了！
那既然没走，昨夜她去哪儿了？又随便在院子里找了个地方过得夜？
图什么呢。
想起昨日回程时大哥说的话，还有龙脉保卫一事，苏清河叹息这揉了揉未曾休息好的双眼。
他猛地愣住，发觉竟把赵小满的麻烦程度同龙脉一事相提并论了！
那是她比较麻烦，还是龙脉？
苏清河被自己这么多的想法弄得失笑，问他们：“你们在说什么？”
“车轮减震，”赵小满指着木质的滚轮同他讲怎么改装能让车子减少颠簸。
“对对对，”老周激动的插话，边对着车轱辘比划道，“在这个位置加个弹簧，然后车轴改成转动轴，马车跑起来就不会颠簸了。”
老周激动的喷吐沫星子，也不想想刚才有人费了多少口舌才让他明白这里面的原理。
他巴巴的功夫，赵小满用木棍在地上画转动轴的图。
苏清河是个读书人，写的了锦绣文章，但……不代表他懂这些，看着赵小满行云流水般随手画出来的图案，他觉得自己对这人的了解太片面了。
“清河，该走了。”
大公子踩在马车上催促。
苏清河看过去一眼，又转头盯着地上。
减压弹簧，支柱，转动轴，看着既复杂又清晰的图被她快速画出来，赵小满指着图讲机械工作的远离以及能起到的作用。
“乖乖，这东西看着就是厉害，”老周都看懂了，在看到有些年头的马车，顿时嫌弃的不行。
苏清河直接撩了袍子半蹲在地，俊美白净的脸上全是新奇。
赵小满的魂儿简直要被这张脸吸走，双眼亮亮的道：“我送你一辆更好得，怎么样？”
嗯？
苏清河看她一眼，顿时被她的视线烫到。
“不用！”
他轻飘飘吐出俩字后起身，拍拍手掌上不存在的灰尘，走了。
帅气的人，就连背影都会绝了！
而且他简直长在赵小满点上。
“丫头，”老周对她一脸贪念的模样防备道，“我劝你别对清河少爷有什么非分之想了，少爷可是个端方的人，一般人家踩着梯子都够不着，更何况你这丫头还是个土匪。”
赵小满闻言，要笑不笑的看老周：“你对土匪有意见？”
老周：“不，我对你有意见。”
赵小满：“……”
能不能对土匪客气点儿？
她翻白眼，不跟老周一般见识，还接住拍老周肩膀的动作把手上的灰尘擦他身上。
“赵姑娘。”
大公子的喊声让准备跳上马车的赵小满停下来。
两辆马车并排放着，大公子已经登上他那辆，这会儿撩着车窗帘子冲赵小满礼貌的微微含笑。
“我与清河要去见几位学子，你不如先去洪村等着。”
大公子没有商量的意思。
不过赵小满也感觉到了，跟他们一起确实会被人指指点点，她是无所谓了，就是那小孩儿，被人指点该不高兴了。
不相干的人真烦啊！
赵小满转瞬跑过诸多想法，对还在等待回复的大公子简短“嗯”了声，目送马车先行离开。
马车离开苏家门楼，跑上长街，并排过街道时大公子掀起车帘，冲另一辆车上的人道：“她也没那么难打发。”
苏清河摩挲着手指，轻声与大公子道谢。
*
洪村。
此村靠山而居，许多年来烧灰卖灰出名，村子里面就有无数个白灰池，空气中更是飘着一股子熟石灰的味儿，借此可以想象附近出产石灰岩的山岭上被挖成什么了。
不过赵小满对山上什么样儿不感兴趣，在洪村村口的茶棚要了碗茶水，干等着。
知道苏清河他们不会这么快，但眼瞅着都晌午了还没人，五六月份的天儿还越来越热，赵小满都有点等不下去了。
“你们这儿平时都没什么客人吗？”
她闲的主动找茶棚的小老板聊天。
砰~
心不在焉的瘦小男人把带水的抹布摔在桌子上，摔的还挺响，将腰插这道：“平时都没人，我还开个什么劲儿？你不是这边的吧？我看也不是这边的。我啊，是倒霉了，要不然平时喝茶水的人多的是，最近两天官府不知道抽的哪门子的疯，跑过来要我们封池子，以后都不准在烧灰了！”
“凭什么不准我们烧灰？我们烧灰挨官府什么事儿？”
“我爷爷就烧灰！”
小老板像是在说天底下最滑稽的事儿一样，讥讽又可笑的冲赵小满这个外乡人呲笑着道，“我跟你讲，别说是官府，就算天皇老子来了，我们烧灰也不关他们的事！”
他爷爷辈就开始烧毁，那他爹，他，他儿子也烧灰，老话都说断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杀这么多人的父母，还断人前程，人家能乐意才怪。
赵小满好整以暇的笑笑：“官府就没说个理由？”
小老板的表情没那么讥讽不屑一顾了。
他把那摔在桌面上的抹布抓起来，擦这桌子道：“姑娘有所不知，十几年前灰户们闹过事，闹的挺大，听说前阵子又出事了，官府要管，把手伸那么老长，反正别人咋样我不管，俺们是不可能封池的。”
赵小满挑眉：“给补偿也不封？”
小老板看她一眼，道：“小姑娘你不懂。”
赵小满还想再说什么，一阵又喊又叫的嘈杂声让她把话顿住，回头朝身后看。
“……”
“滚，滚出我们洪村。”
“在来老子就对你们不客气，管你们那个县，那个城的。”
“俺们挖自己的山，烧自己的灰，官府凭什么官？”
“赶紧走。”
盘发，赤膊，许多只穿了条牛鼻裤的老少爷们举着家伙什边骂边把十几个穿捕快服的人撵出来。
那被一锄头砸在肩上的捕快摔在地上，摔了个四仰八叉，及怒的大骂：“衙门的人你们都敢打，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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