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二夫人效率很高，白良惠不过回自己院子里换身衣服的功夫，她就把家里库房的钥匙给交了过来，一同送过来的还有柳家内宅的管理班子。
白良惠二十出头就嫁到了柳家，她比柳二夫人小十来岁，又不比二房有家世背景，但她知道，老太婆不肯让她管家只是不想让她管。
“二十多年了，”她摸着贴着标签的一串钥匙，心中一片狂喜，又一片怨毒，“死老太婆，我总算能喘口气了。”
她站在院子当中，对着一众来等着听安排的内宅管事们训话：“二夫人要搬出去，以后有什么事都来大房问我，要打量我好糊弄，有你们的好果子吃！”
柳静雅在房间里看着院子里耀武扬威的女人，眼中满是冷毒的光，“柳一一，你害死了我妈，抢走了亦诚，现在连我的后路都给抄了，好，好，好！”
柳瑜晟帮着母亲把行李放上车，他其实也想跟着搬出去，奶奶这些年偏心大伯一家他可以理解，但对妹妹这态度，他实在理解不了。
柳二夫人叹了口气，劝儿子说：“她又能在家留多久，就当还债吧，你好好把她送出去，以后也未必还能经常见到。”
她拍了拍女儿的手，轻声说：“瑜菲，你大伯母不只救过你一命，之前你奶奶摔下山，也是她给救回来的。于情于理，你奶奶都不能偏着你，你明白吗？”
柳一一有些惊讶，“她还救过奶奶？”
柳瑜晟接道：“奶奶年轻时候喜欢登山，有次不小心摔了，是静雅妈妈路过救了她，这才促成了她跟大伯的姻缘。”
柳一一点头，“难怪，柳静雅随便提一提，老太太就激动成那样。”
“妈妈知道你受了委屈，可静雅的妈妈已经没了，她跟亦诚那么些年，也挺不容易的。你别跟她计较，可以吗？”
柳一一有些过意不去，低声说：“妈，我就是去问他点事，之前都已经解释清楚了，不知道她回来为什么又胡说。”
柳二夫人笑起来，说：“妈知道你不是那种没分寸的孩子，不用跟我解释，我信你。”
柳瑜晟也说：“女人嫉妒心强，这也很正常，亦诚对她又没那么热络，结婚嘛，总会敏感点，你有什么事找他啊？解决了吗？”
柳一一摇头：“也没什么，就是过两天我养父母忌日，我打算回去看看。关亦询说他也想去，我是去找他的，谁知道他不在家。”
关亦询在外面晃到十二点才回来，他小心关上门，
“舍得回来了？”
关亦询吓了一跳，他顺手按开灯，皱着眉头问：“你深更半夜不睡在这儿干嘛呢？”
关亦诚坐在沙发上，眼睛睁开，“二叔让你打个电话给他，有事找你。”
关亦询白眼一翻，“说我没空，电话停机了，随便什么理由，我不会去打电话的。”
他走过去坐在沙发上，扫了眼对面墙上的监控，又贼兮兮地问：“今天享受吧？美人在怀，还共进晚餐，跟柳静雅吵起来了吧？”
关亦诚挑眉看他，“关亦询，你是不是觉得我跟柳静雅结婚是一时冲动？我找柳一一才是一时冲动。”
关亦询哼笑了声，“关亦诚，你骗鬼呢？当初你为什么甩她我不知道，但你现在为什么找她我可都看在眼里，骗谁都行，别骗自己。”
他站起来，讥诮的笑容里满是挑衅，“我找柳一一也是一时兴起，但针对柳静雅，我是认真的。你试试，看你们能不能结成婚。”
“小询，你有没有想过我不结这个婚，会轮到谁？”关亦诚有些头疼，问。
“哼，你结好了，”关亦询转身，他坐在楼梯上，很是无所谓，“我就跟柳一一求婚，到时候我们兄弟俩做连襟，也不错啊。”
看着大哥阴沉下来的脸，他又说：“到时候咱俩就住隔壁，抬头不见低头见，我也给你好好秀秀恩爱。”
“啊嚏！”柳一一揉揉鼻子，“谁啊，大晚上的还说我坏话，他是闲得慌吧？”
柳二夫人搬出来的住处还是她当初给柳一一准备的别墅，柳一一看她一个人在这儿住着怪孤单的，就把自己从柳家大宅收出来的行李也安置到了这边。
夜晚的星空很美，柳一一靠在阳台的椅子上，开始感觉到九月份京城的凉意，她仰望星空，看着天上越来越圆的月亮，思绪又飘回了九年前。
那是中秋前两天，在又一笔借款花尽的时候，医院又一次下达了病危通知。那一次，谁也没熬过来，中秋前一天晚上，她先后见证了父母的离开。
那一年中秋夜，她茫然地坐在殡仪馆里，想着欠下的债务，想着以后的工作，想着怎么找到肇事司机，竟没有多少伤痛的情绪。
可以后的每个中秋节，她都能想起那天晚上，月饼成了一瓶老酒，越沉淀越显悲怮的绵长，以至于她现在一看到月饼或者圆月，都会下意识地仰起头，生怕在不适合的场合突然掉下泪来。
“老板，老板娘，我过得很好，你们看，豪宅，豪车，”柳一一擦掉眼角漫出的泪，扯起一个大大的笑容，“我特别幸福，真的，特别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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