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玉泽一张隽秀的脸，面色铁青。
他握着吕瑶的手，声音严厉，“妹妹，你快道歉。”
吕瑶闻言却是掉了眼泪，咬着下唇丝毫不愿意妥协。
“瑶瑶。”吕玉泽又一次开口，“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而这个时候，吕玉泽吩咐身边的小厮拿出一百五十两银子的银票，又唤了绿枝过来。
此时的绿枝满头大汗，若不是有人搀扶，她怕是要瘫软了身子坐在地上。
“我——”吕瑶甩开吕玉泽的手，泪流满脸的看着吕玉泽，“我不。”
她说完就朝着人群外跑了出去，而除了绿枝，她的贴身丫鬟、婆子，都赶紧追了上去。
吕玉泽看着空荡荡的手，一时竟也觉得胸闷。
愚蠢。
吕瑶若是现在愿意道歉，来日回家中修身养性几年，名声也不是不能挽回。
可如今，她身为贵女却如此不懂礼数，不知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敢赌却不敢认输。
周围的场面，一时也有些尴尬。
不少人出言讽刺——
“这还是吕家的姑娘，彭县县令的侄女，原来族里的规矩，竟是如此！”
“君子一诺，重于泰山。输能比言而无信更可怕吗？”
“君子坦荡荡，小人长戚戚。圣人所言，句句是良言。”
家族和伯父如此被人议论，吕玉泽哪里能听的下去？
他双手作揖对姜子鱼行了礼后，又对着不远处的任旭和任小芃说，“对不住。”
吕玉泽的言语诚恳，态度恭谨。
姜子鱼受了吕玉泽的礼，又接了吕家小厮弯腰递过来的银钱。
她冰冷的面容也终于噙了一丝笑意，“我曾听人说，名师出高徒，吕家家风严谨。吕大人在彭县多年，更是爱民如子！”
“吕公子身处这样的环境，必定耳濡目染。像你这样的人，正如书中所言，是正人君子。”
千穿万穿，唯马屁不穿。
姜子鱼得了自己想要的结果，也拿到了银子，便不愿再给吕玉泽难堪了。
况且，她现在有多少斤两，她很是清楚，没必要得罪彭县县令。
而且她的大度，会让吕玉泽羞愧，从而更好的管好吕瑶，让吕瑶不再来找她的麻烦。
所谓网开一面，也有一定的道理，没有必要逼的吕家背水一战。
有人不愿意姜子鱼给吕玉泽台阶下，便笑着问，“小娘子怎么知道他是君子？莫非是瞧着人家长的好？”
“子曰，今吾于人也，听其言而观其行。”姜子鱼看着说话的人，声音软软的，言语却很锋利，“吕家公子言出必行，当得起一句君子一言。怎么？我瞧着这位公子的意思，你的见解竟比圣人还要高出一截？”
这人看热闹想煽风点火的，想讽刺姜子鱼因为吕玉泽长的好所以春心懵懂，结果却被姜子鱼反将一军。
这个小姑娘心思好歹毒——她这样说，不就是说他瞧不起孔圣人？若今日的事情传出去，这天下的学子们，不用唾沫活活的把他给淹死。
谁不知这世上，最刻薄的就是这群读书人。
“不敢。”这人赶紧道歉，“是在下失言了。”
吕玉泽自然没想到，姜子鱼会帮自己说话。
他突然明白桃花村的人，为何在提起姜子鱼的时候，满眼钦佩。
她聪慧却不是毫无底线，更不是落井下石之人。
“多谢。”吕玉泽承了姜子鱼的情，又一次作揖。
姜子鱼见吕玉泽知礼，又忍不住提醒，“绿枝撞到的人，并非只有一人。”
她的声音很小，刚好只能让吕玉泽一个人听见，“若是君子？君子会有何行？”
和聪明人说话，其实不需要费力。
吕玉泽起身吩咐身边的小厮，带着绿枝去找还有一位被撞伤的人，送了五百文作为歉礼。
……
彼时，姜子鱼却没有时间去管吕玉泽和吕瑶的事情。
在回去的路上，任旭扯着姜子鱼的衣袂说，“表姐，我会好好读书的！”
姜子鱼有些疑惑，这孩子怎么会突然说这样的话。
“我会考秀才，再中举人，最后一定要有进士的功名。”任旭的眼睛明亮，“我要做官，保护姐姐。”
这次，他唤姜子鱼是姐姐，而不再是表姐。
姜子鱼突然有吾家有子初长成的感觉，她抬起手抚摸着任旭的头说，“好呀！往后姐姐的靠山就是旭哥儿了。”
若是旁人，他们自然不相信一个小孩子的话语。
但是姜子鱼却一直都认为，我家孩子就是最好的，谁都比不上他们。
骡车上面的货物都卖完了，所以回去的时候比来的时候快了不少。
姜子鱼刚回家中，便听闻三叔方耀农过来了。
屋内，方耀农身为一个男子，却哭的眼睛都肿了。
他是方耀宗的弟弟，却已经生出半头银发，那张脸既黑又消瘦。
他颤抖着声音对方耀宗说，“我没脸见鱼姐儿。”
“三弟，你既愿唤我一声大哥，你我之间，自然还是亲兄弟。”方耀宗叹了一口气，他拖着一双瘸腿走到床边上，从暗格里拿出一个钱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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