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十七章
德国教官
连通石家庄（正定）和太原的正太铁路与一九〇七年修好，全长两百四十三公里；于一九〇四年五月开始由法国人设计施工，历时三年修成投入运营。这条铁路线路选择与设计，十分考究。以当时的技术条件，在高低起伏的群山与河谷中施工，三年完成全线通车，还是十分让人叹服的。在施工最难的中段山区，地势陡险，桥隧相连，拱桥桥墩均就地取材。当时开辟的线路，为后来正太铁路重修复线奠定了基础。赵天一在自己这次在山西火包头归绥修建铁路时，就让二姐夫米石禄请了不少设计正太铁路的法国工程师参与，也正是看中了他们在这条铁路上的设计优点。
作为山西历史上的第一条现代化铁路，正太铁路对山西的影响库可以说是非常大的；由于正太铁路通车，打破了山西经济的闭关状态，和外界的联系沟通畅通了很多，至少给太原城的餐饮带来了繁荣。就像赵天一现在吃饭的地方，就叫正太街正大饭店，太原（老）火车站就在正太街东面不远处。这条街后来改称“五一东街”，好多老太原人都不习惯：听人问五一东街，费半天劲也说不清在哪儿，但一说到“正太街”，立马就明白过来了。这条老街的名字，以近乎顽固的方式积淀在太原人，乃至许多山西人的记忆。除了山西本身，正太铁路对铁路沿线乃至石家庄的影响也是巨大的，可以说石家庄本身就是由正太铁路催生的一座新兴城市，没有正太路也就没有石家庄。由石家庄西进至获鹿县，进入太行山区，铁路先沿绵河两岸延伸，至娘子关进入山西省，然后沿桃河两岸一路西行，在芹泉站越太行山主脉土陉岭。跨越山岭后的铁路，从寿阳开始沿潇河水系支流白马河两岸直下，计十五次跨越白马河至段廷，进入了一马平川的汾河谷地。太行山绵亘南北，将山西高原与华北平原分割开来，形成了一道天然的屏障。但是，东出、南下的河流与造山运动相约，在太行山上留出了道道裂缝，裂缝最明显的地方正是“太行八陉”；不得不说，这是大自然对山西人的垂青。
娘子关为正太铁路进入山西后的第一站，有山西朋友曾经对友人说过“进出娘子关，山西人的心情是复杂的”。山西人安土重迁，但又渴望与外界沟通；娘子关外，对山西人来讲，是另外一个完全陌生的世界，他们需要摸索、熟悉，特别是早期明清时期的山西人。“太行八陉”中的第五陉——井陉到太原距离最短。古代井陉，并非仅指河北省井陉县，而是一条包括今河北井陉、山西娘子关直达山西平定的交通系统和防御体系。这条古陉上，有潇河、桃河等河川，大山丛列、河谷穿行。相对其他古道，其地质条件稳定，有利于铺设铁路。当年法国铁路勘测工程师选择由娘子关进入山西，直抵汾河谷地；或由太原东出太行到达河北平原，直抵北京，这条路线穿过娘子关—井陉，是一条最佳的线路。这些知识是赵天一这次请德国客人吃饭时从饭桌上从德国人艾德嘴里知道的，这让他多少有些吃惊----这些中国话已经说的无比顺溜的德国军人，竟然对正太铁路这么熟悉！
和赵天一见面的两位德国老军人，并非都是那么“老”，比如那珀就是一位年纪已经五十多岁的老德国军队，而艾德的年纪相比就小很多，只有四十出头，明显年富力强。一聊才知道前者确实是一八九八年到北京北洋武备学堂当军事教官的，但后者却是在一九〇五年作为和法国交换到中国进行铁路施工方面的专家到中国的，参与过正太铁路的建设，故而对这一铁路的一些情况很熟悉。正太铁路修建好以后，由于没有其它铁路修建，艾德就在北京碰到了自己的一群德国老乡，也就是那珀他们一伙，就跟着混了。不是他们不想会德国，而是出来久了，在外面的世界混了很多年，已经不习惯在国内待了。加上他们来中国也有十多二十年，对中国这么一个神秘的国度很感兴趣，所以都选择留在了北京一带；这次在报纸上看到山西早上军事教官，就想着来碰运气。
听了艾德他们的说明，赵天一也大觉有趣，再看看这两位德国人对太原各种名吃的贪婪更觉好笑。他可是点了一桌的西餐，可是这两位一看见竟然毫不心动；一个劲的说要吃山西名菜，让人将桌上刚上了几道的西餐换下去，只是将桌上一瓶法国葡萄酒抓住不放，让赵天一忍俊不住。按照他们的要求换掉西餐，赵天一随即点了几道山西名菜，什么过油肉、黄芪煨羊肉、炒蝴哈羊肉、大同兔头、平遥牛肉、清徐灌肠、鹌鹑茄子、太原皮冻、洪洞炝拌莲菜、酱梅肉荷叶饼、黄河鲤鱼炖豆腐、长子猪头肉。这些菜已经吩咐过厨师每一样只准备很少的一些，太多了这么多道菜他们几人也吃不完。就这让两位德国人吃的大呼小叫，法国红酒也是接连下肚。菜上完之后又是一小碟一小碟的山西点心，金丝一窝酥、寿阳茶食、闻喜煮饼、蜜酥、鲜花玫瑰饼、阳泉压饼、忻州瓦酥、太原脂油饼等等，看得人眼花缭乱目不暇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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