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羽一身退伍军人的扮相颇具迷惑性，本意是图个安全，毕竟军人走到哪儿都自带威慑力。
可是林羽扛着行李的样子，一看就不是沪市本地人。
本地退伍军人刚下火车都是直接回家放行李，再来买股票认购证，哪有带着行李直接往银行跑的。
林羽站在窗口旁，盯着宣传板上的认购证信息仔细阅读。
一名穿着工商银行工作制服的女员工走了过来，“解放军同志，你是要买认购证吗？”
林羽见状，点点头，连忙道：“是的，我看这里写了，下午一点半开始营业。”
“请问你有沪市本地户口吗？”女员工带着职业微笑。
“没有，我不是沪市本地人，是从浙省过来的。”林羽说。
女员工继续道：“这样啊，那你应该是不能购买了，认购证只有持沪市本地户口才能购买。”
“这........这怎么办？”林羽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给震惊了。
“具体的情况我也不好说，你还是等一点半问一下窗口的工作人员吧。”女员工说完，微笑一下，便转身离去。
林羽呆呆的站在原地发愣，他根本没想到买认购证还需要沪市本地户口，报纸上也没有提过这一点。
如果买不了认购证，那自己这段时间所做的任何努力，都是一片徒劳。
收拾心情，林羽在公共休息区找了个空位坐下。
从一旁架子里抽出一张认购证的宣传单，上面赫然印着，只有沪市本地人士具备购买资格。
翻看了一阵，林羽觉得肚子有些饿，从包里找出最后两个馒头和半个榨菜头，就着温水咽下。
时间很快到了一点半，几名工作人员从后台的门里出来，一人去了发售认购证的窗口，另外几人走到大厅。
林羽并没有急着上前，他已经知道发售的规则，没必要再次确认。现在要做的，就是坐着观望一下，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
说不定事情会有转机。
...
整整过去一个小时，都没有一个人走到发售认购证的窗口。
反倒是旁边存取款的窗口无比火爆，从中午开始就排队排的老长，看来都是趁着中午午休的时间来办理业务。
快到三点，存取款的队伍仍有不少人排队。
几名发售人员在大厅的门口站着，根本没有人上前搭理他们。
其中一位看上去像小主管的女人，对身边更显年轻的一男一女低声说了几句，随后三人朝着存取款的队伍走去。
女主管走到队伍末尾的一个大妈身旁，露出职业的微笑，“阿姨您好，请问你对股票认购证有没有兴趣啊？我们发售的窗口就在那边，您有兴趣的话，办完事情可以过来看一下。”
看到这一幕，林羽立刻明白了，认购证业绩太差，发售人员不得不直接在银行里拉生意。
“不买！我不会去买的！”大妈摇了摇头，一脸警惕的瞥了女主管一眼。
“阿姨，这个认购证是好东西。买了它就可以买原始股票，以后能够涨好几倍勒。”女主管继续道，没有放弃。
“我都说了不买！你们有完没完啊！”大妈态度坚决，脸上泛起怒容。
“不好意思啊，阿姨。”女主管微微鞠躬，走到大妈前面的一位年轻男子，“您好，请问您对认购证........”
“不买。”主管的话还没说完，男子便一口回绝。
“您还是了解一下吧，这个认购证特别适合年轻人士持有增值。”女主管不想放弃。
“你们银行的人早就到我们单位推销了，根本没有人相信。要是这个什么认购证真有那么厉害，你们自己早就买掉了。”小伙子也很厉害，反击道。
“既然您对认购证已经有了一些了解，不如抽点时间，过来到窗口再了解一下。”女主管不到黄河心不死。
“算了，等下我还要回去上班。”小伙子不为所动。
另外两个年轻发售人员，碰到的状况一点不比女主管强。
一个大爷指着发售人员的鼻子大骂认购证是骗子证。
一个中年大叔也十分激动，声称自己弟弟买了十张，被全单位的人笑话。
另一个年纪稍大的大妈说自己儿子被在银行上班的女朋友忽悠，买了不少认购证，现在后悔死了。
最后大家七嘴八舌的讨论，群情激愤之下，纷纷指责三个发售人员的心太黑。
众怒之下，三人只好暂避锋芒，退出了大厅排队存取款的队伍。
他们也意识到，想在这里拉客是完全不可能的了。
证券公司计划投放一千万张认购证进入市场，而且只有沪市本地人口才能购买。从计划到发行，其初衷完全是为了造福沪市人民。
可惜沪市人民对认购证这个新生事物不买账，谁也不知道它的前景如何。
几个月后，认购证的价值才被人们发掘，变成了口中的发财证。它造就了一大批的万元户，十万元户，乃至一小批百万富翁。
林羽在大厅里观望了一个下午，发现只有八九个人到窗口购买认购证。
绝大多数人都是只买一两张，一看就是抱着尝试的心态。
只有一对年轻夫妇直接购买了十张，买完就走人，十分果断。
林羽推测两人是懂行的，发现了认购证中的财富密码，只是受资金限制，只能买十张。
眼看到了下班时间，林羽明白自己再待在这里也改变不了什么，于是起身离去，准备第二天过来碰碰运气。
走出工商银行，林羽并没有太泄气。
虽然没有沪市本地户口，他并不认为自己就这样与认购证失之交臂。
几十年的人生经验让林羽明白，天无绝人之路。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
更何况现在是92年，林羽认为合理不违法的规避危险并不是什么天方夜谭。
下午五点，林羽决定先找一个落脚点。大宾馆太贵，林羽是不会去的，六百块生活费能省则省。
林羽找到街角的一家招待所，开了一个四人间床位，办完登记手续，缴纳完房费和押金，就在外面找了一家面馆应付了晚饭。
回到招待所，林羽盖上军被就开始入睡。
至于明天会如何，林羽也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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